從「老夫妻吵架」談起 - 婚姻

文章很長，只是閒聊。

一對已經結婚快40年的夫妻，這幾天又為了一些事情激烈爭吵了4個小時，
鬧得不可開交，一直沒有結束的跡象。
（為了方便敘述，以下簡稱吵架爸和吵架媽好了。）

他們爭吵的內容不外是一些錢的問題、兒子沒出息的問題、孫子沒人照顧
的問題。聽著聽著我忽然想到，跟這對夫妻比起來，我的爸爸媽媽比較沒
錢，生活比較辛苦，不過我爸媽已經十幾年不曾這樣激烈爭吵了。

我媽媽擁有一種很不可思議的力量，是「原諒別人的能力」，簡單地說，
因為我媽媽有很多很多的愛，所以她有能力愛她的小孩、媳婦和孫子。就
算我爸爸曾經因為投資失利，讓我媽媽辛苦攢下來的幾百萬一夕間化為烏
有。我媽媽仍然能夠放下執著，繼續無怨無悔地照顧我爸爸的生活，即使
我爸爸曾經因為躁症而變得脾氣火爆，我媽媽都能夠忍耐。而且我媽媽總
是很有安全感，即使沒什麼錢，她也不會擔心未來無法生活。因為她相信，
只要努力就會有活路。

至於我爸爸，扣除生病的時候，他的修養也非常好，我媽媽有時候會想起
自己的血汗錢，忍不住抱怨我爸，但爸爸自知理虧，從來不回嘴，只是默
默承受，所以他們吵不起來。

關於我媽媽對媳婦的愛，舉例來說：過年期間，我買了一桌年菜，但我媽
媽另外準備很多現炒菜，初一晚上，我媽媽弄好一桌菜，全家吃飽喝足之
後，我老婆去廚房準備洗碗，我媽媽跟她說「反正我的手已經弄得油油的，
我來就好」，於是我老婆就回房間看電視了。等媽媽洗完全部碗盤之後，
她的「板機指」又發作了，這是媽媽的老症頭，醫生都要她多休息，但媽
媽總是忍不住做。於是我就跟媽媽說，妳幹嘛洗碗呢？讓媳婦洗就好了。
不過我媽媽完全沒抱怨，她只說「剛剛在洗的時候明明都沒怎樣啊。」

（看到這裡，想罵我的媳婦們先等一下，初二回娘家，我本人是先把碗洗
好才離開媽媽家的，我並沒有把洗碗這件事看成媳婦的工作。）

對我媽媽來說，能做就是福氣，如果自己的身體可以負荷，多做多動，沒
什麼不好。她從來不會計較誰做得多誰做得少，即使她已經65歲了，到現
在為止，從來都是她煮飯給媳婦吃，幾乎沒吃過媳婦煮的菜，而且她從沒
有因為這樣抱怨過媳婦。

相較之下，吵架爸口口聲聲說自己「很偉大」、「很慈悲」，卻總是計較
吵架媽過去不肯拿錢出來支持吵架爸的事業。吵架媽則說「吵架爸有錢就
會亂搞，我必須為自己的將來打算，不能毫無節制地拿錢出來。」

其實吵架爸和吵架媽都沒錯，只是很可惜，他們的愛太少，他們的安全感
也太少。總是先想到自己才想到對方，所以才會明知吵架無濟於事還是忍
不住要吵。

我老婆也說，如果吵架媽能有我媽媽一半的寬容，吵架爸媽這一家就不會
搞到現在這樣分崩離析了。我老婆甚至想把吵架爸媽的孫子（國三和小六）
帶回台中讓我媽媽幫忙照顧，她說「這二個小孩小時候爸媽就離婚了，阿
公阿嬤又常常吵架，他們從小生長的環境就不健康，如果給你媽媽照顧，
得到很多的愛，將來才有能力愛別人」。我沒有特別反對，因為我知道我
媽媽也會願意幫忙，不過吵架爸媽（也就是他們的阿公阿嬤）不會同意的。

然後，我老婆也忍不住問我「將來我們老了之後，你會不會像吵架爸這樣
跟我吵架？」我說「妳放心，我們家有很多很多的愛，我一定不會這樣對
妳。」

我老婆說「是啊，這就是你們家的慈悲，不管誰是你的老婆，你都是一樣
的對待，你並不是因為愛我才這樣。」

我老婆說的可能是對的，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媽媽是不是愛我爸，不過對我
們家來說，既然有了親情，絕不能丟下家人不管。這樣的感情也許不是我
老婆想要的「愛」，但這種「慈悲」或許是第二好的選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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