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排解的恨意 - 家務

原本，我已經原諒母親在我成長時期造成的傷害，

但這幾年發生的事，反而讓我心中的怨懣愈積愈深。



父母還沒離異前，本來家庭教育就十分嚴厲，

我國小三、四年級中午放學回家，都要把家裡四、五十坪的地吸過一遍，

或用清潔劑把家裡全白的傢俱全擦一遍，才能吃午餐。

我常常吃午餐是一邊打盹、一邊吃，而我媽好整以暇地躺在沙發上看書或午睡。

做家事沒什麼，做錯事的時候，不管大事小事，

都是毒打、罰跪，爸爸還會用衣架打完後，把我關在黑漆漆的房間裡好幾個小時

我就算害怕也不能大哭，因為會被打得更多、更慘。


父母離異後，和母親一起住，更加可怕。

當時住在透天厝，每天放學都要跪著擦二到四樓的地板，而且要擦兩次

（用清潔劑再用清水）（一樓是店面，休息時才會要我吸地毯）

洗碗、洗衣服、晾衣服、吸房間地毯、買菜……

同時還要維持在校前幾名的成績，我都是晚上九、十點後才有時間唸書

有時候還要等她睡覺後才能好好唸書，

常常只睡兩、三小時。

她會說，我們的表現所有人都在看，不能讓人覺得我家單親所以學不好。


然而，有某種詭異信仰的她，周末和周三都會帶我們去道場，

去了也不能幹嘛，就是靜坐，在旁邊扮演好女兒的角色。


雖然她有宗教信仰，但生氣起來，什麼話都罵得出來，

不管我怎麼做，永遠是她口中吃裡扒外、劣根性的傢伙，

挨打沒什麼，她三番兩頭就會要跟我斷絕母女關係，

如果是我做錯事就算了，

但往往根本我什麼都沒做，一個表情、一個眼神都會讓她大發雷霆，

被她用各種難聽字眼咒罵後以斷絕母女關係作結，

接下來就是好幾天的冷戰。

我必須做好所有的家事、幫她記得大小事情、詢問她的意願，

而她愛理不理，等氣消才會跟我說話。


這樣的日子我過得好痛苦，二十歲後就決心離家出去住。

二十幾歲時，有次因為某件完全不是我的錯的事，

她再次在眾人面前發飆，跟我斷絕母女關係，接下來就不再跟我說話。

我因此，有半年多的時間都沒再跟她聯絡，那段時間自己也是很痛苦，

這樣子的話她已說過好幾次，要我相信她愛我、她只是有口無心，

實在很困難，

從小她就說我是個意外的孩子，原本大家都以為我是男的，沒想到是女的，

而且她生我的時候，還在醫院跟我爸大吵一架，吵完就回娘家。

總之，我一直覺得父母並不希望我的存在，

要我再回頭去看她，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熱臉貼冷屁股？

但後來我再次回家看她，我們長談一番，算是和解了，

而母親自此之後，變得對我很好，

只要我回去，她都對我不錯，我們也不再吵架，

只是我知道我們不能長久相處。



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後來我出國留學，

這一出國就沒再回台灣長住了，

和母親距離遙遠，也沒什麼好吵的，

獲得自由的我在國外重新認識自己，

內心對母親的不滿也消散了，反而感覺母女感情比以前好多了。



但就在幾年前，她開始到處借錢，借到我們身上來，

我們才發現她的財務狀況並不妙。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呢？

一一回顧過去，才發現她把錢都花在錯誤的投資、股票、直銷，

最後都賠光了。


這件事讓我們太驚訝了。

我的父親還算有點錢，即使離婚後，

他固定都有給我們孩子一筆生活費，

這筆費用雖是匯到我們的帳戶，但帳戶都是媽媽在管的，

費用不只涵蓋學費，也超過我們的日常生活費，

媽媽每年都會跟我們說要如何記帳，才能跟爸爸多要一點錢。

但實際上，我們用到的錢根本沒那麼多，

最後存下的錢，我們當然沒有花到，最後也是給了她。

講這些，只是要說明，媽媽真的不太需要花錢在我們身上。


她離婚後，開了一陣子的店，

後來搬家、店收起來，她跟別人合夥做了一陣子生意，

接下來開始接觸股票、有的沒的直銷，

一開始我們年紀還小，當然不會插手，

後來大了，我也會跟她說直銷不太好、有些投資不該做，

但畢竟我們家的教育蠻權威的，坦白說我也不敢多說。

有很長一段時間她都熱衷宗教，

每天都忙道場的事，還上山下海、歐洲美國都去，都是為了宗教。

也曾把才十五、六歲的我單獨留在家裡半個月、一個月，

就是要跟隨她的宗教。

她也在宗教付了很多錢，除了一般的捐贈，還買各種昂貴的商品，

幾萬幾十萬的花。

到後來，她倉促賣掉地點、屋況都很好的房子，

另外買了比較小間的公寓。

因賣得太突然，完全沒跟我們討論就賣掉了，

儘管價錢賣得太低，我們也來不及勸阻了。



她從不和我們討論她的財務狀況，

總是表現自己過得很好的樣子，

但在幾年前開始借錢後，才知道她已必須借錢渡日。

回想起來，在過去的二十幾年間她都沒有真正在公司上班，

總是投入一些莫名其妙的投資、事業、買股票，一直賠錢，

每次都講得冠冕堂皇，不管我們如何勸阻也不聽。

這幾年一直勸她去找些零工做做，她也不願意。

其實她不是完全過不下去，只是不願意賣房還債，

而我們若想瞭解她的財務狀況，

她就會歇斯底里的抓狂。



就在此時，我又陷入對母親的怨恨中。

我現在才明白，以前她是多麼的富有，

買個上百萬的儀器（直銷）也能毫不眨眼地買下手，

更別提每週去道場花了多少錢、買了多少莫名奇妙的東西。

明明我們成長階段的費用都是爸爸出的，

但她卻說，因為前夫曾保證會負擔兩個小孩的費用，

因此她失去拼事業的動力。

她為了宗教可以自己出錢去歐洲、美國，

但卻不曾主動帶我們一起出門旅遊。

當我們出國留學，她當然一毛錢也沒出，也從來沒來看過我們。

更別說從台灣寄什麼東西給我們了。



但她卻自以為很愛我們，很自豪自己是成功的母親，教出很棒的孩子。

她做了一連串失敗的投資後，又要我們伸出援手，

但我們想多瞭解一點情況，又會被她狠狠地抗拒，

好像我們在折磨她。

我辛苦地在國外工作，過著平淡的小生活，

她身有負債，還說她一個月的生活費至少四萬五，

比我的生活費還要高！



我已告訴她我補不了她的大洞，

除非她賣房，不然難以清償債務。

但我對她的恨意卻愈來愈深，

常常和她在夢中大吵，或者被她罵，心中沉重的怨氣無處可發。

我好像現在才發現她的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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