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嬤 - 家庭

想起有天在寮阿吃中飯，飯菜一如往常的怎麼也吃不完，小舅吃完後說，好，剩下都恁兄
弟的額，低著身子推開門走出。上好啦，我大喊，離走前小舅回頭說，下晡去幫你阿嬤把
那支水龜攑起。我跟阿弟好好好的回著。

吃完後閒閒散散的曬著太陽，慢慢晃，躺在沙發滑手機，想起大排裡的水龜還沒拉起來，
我拍了阿弟的椅背，行啦，攑水龜。阿嬤聽到連說，｢喔好好我綴恁去。｣
毋免啦，這麼簡單，妳免去啦。
｢哼，恁欸該咧，嗚喔，水龜足重欸，當作很簡單喔。｣
好好，凊彩妳。

我跟阿弟踏開一路的雜草，來到大排閘門前，那閘門突出約半身高，兩側是階梯狀，前端
只有狹小的空間，剛好夠一個成年人操作，水龜沉到底，繩綁著滾輪，我解開繩子站上去
，爬梯似的一腳踩著高台，一腳抵住地面，拉了拉繩子，仔細找了沒長奇怪東西的區段，
才不會被割傷，使盡力氣那水龜卻穩穩沉在水底，像有無數泥沙抓住似的。
阿嬤面憂憂，在一旁大喊，｢繩子不要放手，繩子溜掉就更麻煩了。｣
阿弟力氣比較大，拉了拉，好像有動又好似沒反應。

我拉著繩的後端，側身到旁邊挪出空間，換阿弟在前頭出力，兩人之力才終於把水龜從水
裡拉出來，拉離了水面，卻拉不開離水面半身高的閘門。
阿嬤又喊，｢不行啦，拉不起來啦。｣
我們兩個同聲喊著好啦妳快回去，這個我們來就好。
阿嬤還是不放心的一直看著一邊唸著，｢恁兩個，真的是。｣
又試了幾次，好幾次就快要拉起來，水和泥沙在半空中頃洩，還是重的不得了，我甚至開
始想像小舅如果在旁邊，會唸著說，你這個拿筆的，坐辦公室的，這我一個人隨隨便便就
拉起來諸如此類的話語。想著鬆了點力，還差點讓繩子溜手，阿弟一急去救，手緊拉著貼
住閘門旁的水泥牆，一壓一磨剉了皮，總算沒讓繩子溜走。

阿嬤見狀又大喊，｢從邊啊從邊啊啦，你們這樣是要拉到民國幾年?｣說著示意要我們繞
過閘門，直接到大排的岸邊拉，這岸同水面只有一點點距離，感覺一使力就能把水龜拉起
來，而且後邊連著草皮，出力的空間大多了，對喔，剛剛怎麼沒想到。
兩個人一直線一起出力，連一氣一拉，水龜很快就拖到岸上，我開心的笑了出來。
阿嬤這才如釋重負的說，｢嗚諾，我如果沒綴恁來，恁有才調拉起喔。｣
有啊，我再多拉幾次就會想到要去另一邊拉了。

阿嬤笑著哼了一聲。說｢好啦好啦，把水龜拖去寮啊那邊，我要洗一洗啦。｣
好喔好喔。
阿嬤講話總是很有力，赤著腳領著我們往前走。我們這些小孩做什麼她總是不能放心似的
，老是叮嚀個不停。三個人走在滿是雜草的小路拖著水龜，阿嬤又開始唸著唸著，我跟阿
弟有一搭沒一搭的應，想著等等去市區吃冰好了，一個美好的假日下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