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父親 - 單親

今早我接到叔叔打來的電話,因而得知了父親肝臟長腫瘤的噩耗.

早在我國小二年級的時候,父母就離婚了,我和弟弟妹妹四個人的
監護權都歸屬於母親.

在我有記憶以來,父母感情並不好,彼此是分房睡的,有時候會因為
吵架,父親就好幾個月都沒回來.當時我年紀小,根本不懂其中的因
素,只是默默的希望兩個人能夠不要吵架,然後父親能夠回家.

隨著年紀的增長,我也逐漸理解當初父母分開的原因.或許不應該說
理解,因為,其實我是知道的.

知道父親在外面有小老婆的事,只是當初被親友的小孩嘲笑時,我不
知道原來有小老婆是一件不被允許的事.

我是知道的,知道父親一領錢就不回家,把一個月辛苦的錢花到一毛
不剩才會回家,因為我半夜跟著母親去一家又一家的小鋼珠店找父親.

我知道,父親一喝酒就會發酒瘋,會亂找我們出氣,曾經要我去死,曾經
要脅要開瓦斯.

我知道,母親曾經被父親逼的活不下去而割腕自殺,我當時太小不知道
為什麼母親總在哭.

這中間還有許多許多,我不願意去回憶的.

我都知道,但年紀尚輕的我,只是私心想要一個完整的家庭,有兄弟姊妹
父母親共住一個屋簷下的家庭,即便在當時意義已經不大.

年紀稍長後,我理解且心疼,母親一路走過來,如今四個孩子都已成年.

關於父親,我曾經埋怨過,但這幾年來我也只是希望他能夠好好的過,老
實說,我怕見他,我很怕見到他過得不好,我也怕和他說話,因為中間有
幾年父母關係很不好,我們很久沒見面說話,我怕爸爸喊的不自然,也怕
沒對他說愛他,他會難過,會寂寞.但這幾年來,我都不確定我喊他爸爸,
還有抱抱他,說愛他,這當中還有多少的真實性.

我曾經做了一個夢,夢中有一個很熟悉的陌生人在我的身邊走動,我怎
麼都想不起來,夢醒我才想起那張臉孔,是父親的臉孔.

早上接到叔叔的電話我幾乎是在床上被驚醒,有一種不真切的感覺,當下
我打了電話給父親,詢問了一下狀況,我不知道要說什麼,想不出來任何
一句安撫打氣的話,就掛了電話,只知道明天要轉往長庚進一步檢查.

然後我第二通電話撥給弟弟,他哭得說不出話,我才回神過來,這個時候
才哭出來,弟弟哽咽的說不出話來,最後我要他不要哭了,然後掛上電話.

妹妹在外念書,我不確定要不要告訴他們,於是,最後我撥了一通電話給
母親.

我不知道肝臟長腫瘤是不是一定很嚴重,但醫生說很大個,而且不只一個
有很大的機率是惡性的,今年大伯才因為肝癌過世,祖父當年也是肝癌早
早就走了,這當中我還擔心,祖母今年才送走大伯,是不是能夠接受這個噩
耗......

母親則是說,父親很多年前就被醫生警告不要喝酒了,因為肝已經纖維化了
,事情發生了也只能去面對.

我們是已經有做了最壞的心理準備,但我偷偷希望這只是虛驚一場.

我反覆的想著,父親當時去看醫生的時候是不是有人陪著,是不是有人安慰
他,我試著想像他的心情,我覺得心會痛.為什麼不是過得好好的?為什麼不
愛惜自己?都五十歲的人了,還這樣過日子,我想著就心痛......

如果能夠愛惜身邊的人,並且愛惜自己的話,是不是有些悲傷的事就不會發
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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