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截下的時光 - 單親

結束嘈雜且冗長的喪期後，不記得過了多久，我才終於意識媽媽是真的離開。
記得那時，爸爸仍舊盡力維持我跟哥哥的日常，他下班回家已經六點半七點，一
進門還忙著準備晚餐。我知道爸爸每天都晚睡，得喝酒才能入眠。我還是十二歲
小孩的體力，才晚上十點就累得忍不住闔眼，但掛記著剩爸爸一人在客廳，我老
是賴在沙發上不願回房。即使被趕到床上，十二點鐘我也總會驚醒過來，見客廳
燈還明亮便起身再同爸爸道一次晚安。後來，我索性跟爸爸一塊兒睡，睡媽媽慣
習的右側床邊。我想替爸爸分擔重量，但處在青春期的發端，什麼都使我感覺困
窘不安。假日與爸爸上街買菜，或者爸爸替我挑選比看服飾，總不斷提醒我是多
麼厭惡他那滿頭斑白的髮色，還有矮小瘦弱的身軀，而我也益發想念媽媽的美麗
強悍。


不到一年的時間，爸爸交了女朋友，我拿著枕頭棉被搬回自己的臥房。我沒
有像電視上演的那種俗爛劇情一樣，氣憤有人打算取代媽媽的位置，我清楚地位
這種東西，是自己承認才算數的。對此我反倒鬆了一口氣，我花更多的時間跟姐
妹們打屁聊天，在球場上跟陌生人較勁，也跟可愛的男孩談小小的戀愛。


某一個早上起床，我發現內褲上頭沾有血漬，起初有些驚訝，但隨即想到自
己也該是月經來訪的年紀。乾媽得知後很是開心，當晚立刻帶我上館子吃飯，不
斷告訴我那是長大的過程，蛻變為女人的重要象徵。我並不羞赧於自己身體的變
化，但我排斥她觸摸我的身體，告訴我衛生棉的黏貼方式，或者內衣的正確穿法。
我曾為此對媽媽生氣，我以為如此親密的儀式該是屬於母親的，但她並沒有參
與。而那日早晨發現血漬後，我並沒有再流出任何經血，約莫過了一年，我才真
正進入所謂經期。偶爾回望，那塊血漬已然成為青春期裡最真實的印記，那樣費
解，又那樣鮮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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