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小男孩追的那些年 - 姐弟戀

從那天起，只要他下課就會來我家窩著。

不過剛開始他似乎還不太敢恣意進入我家，
所以即使我們有給他一副備用，
跟他說如果按電鈴沒人應的話，
就自己先開門進去。

但他總是讓我們在放學後回來，
還看到在那裡等。

話也不太說，常常就只是點點頭、
害羞的笑、搖頭、要不就看我們在那裡打情罵俏（喂）。

在伴讀的過程中，發現他對念書有點排斥的現象。
但他其實並不是討厭看書的小孩，
明明課外讀物常看的津津有味。

深入了解才知道他的父母對課業要求很嚴苛。

成績好的時候吝於給予讚賞；
但成績不好就是一頓毒打（90分也打是？）。

對了，他一年到頭都穿著長袖，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這樣是為了掩飾傷痕累累的身體。

可是他們自己又忙於事業，
對小孩的課業也沒有加以了解輔導。
聽起來他們家的經濟狀況也無法讓他補習。

隨著課業難度加重，信心更是重挫。
覺得再怎麼努力也得不到歡心，就開始自暴自棄。

才三年級耶，就讓小孩萌生放棄課業的念頭，
這樣以後的升學路恐怕只會更惡性循環。

於是我決定開（洗）導（腦）他。
這段一定要寫XD因為據說這是他喜歡上我的原因。

我就對他說：
弟弟，我不知道你爸爸媽媽是怎麼看你的，
也不知道他們都灌輸你什麼樣的想法。
可是你其實並不笨你知道嗎？

他只是盯著我，毫無反應。

我繼續說：
你要記得一件事，考不好、功課不會，
並不代表你笨，你只是不知道而已。

他：不是因為笨所以才不知道嗎？

我因為他總算有點回應所以更起勁：
不不不…不一樣，我這樣舉例好了。
你剛出生時就知道ㄅㄆㄇ嗎？

他搖頭，我繼續問：
是不是因為有人教你你才會？
小腦袋似懂非懂地微微點了點。

我：你看這裡。
然後把他的習作拿過來，
翻到被老師畫滿圈圈叉叉的地方。
繼續說：

這些地方，你只是不會、不懂。
然後老師打你，你爸爸媽媽打你，
結果你知道答案了嗎？

他呆看著我（是覺得這個阿姨在胡言亂語什麼嗎）。

我：對於不知道的地方，只是用打罵的方式，
卻沒有教你這個答案是什麼，為什麼是這樣。
這是不對的。

他：可是老師有教過了…

我：老師是在全班面前用一兩個方式教過，
並不一定有把班上每個人都教懂啦。

我也是過來人好嗎。

他：可是很多人這樣就會了…

我：每一個人的理解力是不一樣的。

他：所以不就是因為笨嗎？
因為我還是不懂，但是很多人都懂了。

我：不是這樣。
我說的是每個人看事情的角度不一定一樣。
舉例來說，假設今天要大掃除了。
我對一群人說，只要眼睛看的到的地方都要清。
你覺得我的要求是要做到什麼程度呢？
弟弟你覺得我說的，
眼睛看的到的地方都要清，
那是怎樣的程度？

他對我丟出的問題膽怯試探地說：
……就…看的到的地方都要清…?

我：不用怕，你的答案沒有不對。
可是有的人就會想，眼睛看的到的地方？
開什麼玩笑啊？那多累！
我只要把比較明顯會看到的地方清一清就好了。
在大家眼裡，這種人是聰明的。
為什麼呢？因為他懂得投機取巧。
他可以讓自己不用這麼累，
可是看起來好像也有清乾淨。
在大家眼裡，你是比較笨的，
因為你不懂怎麼讓自己輕鬆省事又達到目的。
可是因為這樣，你清的很徹底，
你做的結果才是我要的。

講的落落長，他聽的一臉茫然。
我靠向他：

那，你會覺得你的結果才是我要的，
所以自己比較聰明嗎？

這才知道我在說什麼地猛搖頭。

我：這就是理解不同的差異。
老師雖然有教，但或許當他說這個答案是這樣時，
你在想的是，別的地方怎麼會那樣？
因為別的地方吸引你的注意，
可是那個地方沒有人為你解答，所以你卡住了。
你就沒辦法好好接受最後答案是這個樣子。

這個地方似乎切中他遇到的狀況，
眼睛睜的老大地，點頭如搗蒜。

我：那代表你想的比較多，
想的多的人在學習上並不笨喔。
相反的，他們擁有追根究底，事事求證的精神。
這在學習上是個非常好的特質。

寫到這忽然發現，就是因為這樣！
難怪追我的時候對我打槍的那些理由都一一破解！
根本整個中招，還是中自己的招，
一整個搞笑（痛哭）。

我：還有一個原因，擅長度。
譬如說你愛看金庸的小說，
所以你都知道裡面有什麼角色，
故事怎麼樣，為什麼裡面的人要做什麼。
什麼武功是怎樣怎樣…
可是我沒有看過，你跟我說什麼…
呃，他裡面有什麼我都不知道，
所以我連要拿裡面的東西舉例都不知道舉什麼。

他不小心噴笑出來，我看到他的反應，
滿意的問他：
對啊，那你會覺得你知道那些是因為你比較聰明嗎？

他斂起笑容搖頭說：只是因為大姊姊沒看過。

我：對！就是這樣。就只是這樣而已。

接著我拿起他桌上的考卷說：
你要記得，這很重要。
這個分數，只是一個標籤。
這是這個社會給我們每個人的標籤。
考的好的，這個標籤的數字就高；
考不好的，這個數字就低。
然後大家就會以這個標籤標的數字，
去判斷這個人好，或這個人不好。
但是，人的價值並不是這樣被決定的。
剛剛你已經知道了，會跟不會，
只是因為大家看事情的角度、思考的深度、
每個人的擅長度不同影響的。

接著我隨手拿了一張廢紙，在紙上畫了個大圓：

然後知識這個東西，是很龐大的。
大到你或許到死，都還沒有全都知道。
每個領域有每個領域的知識。
像數學有數學的啊、運動有運動的啊、
畫畫有畫畫的、音樂有音樂的，很多很多。
那些標籤，分數高的，
他或許只是在這個範圍裡分數高而已。

我在大圓裡隨便找了個地方再圈起一小塊範圍：

而分數低的人，他或許只是在這個範圍懂比較少而已。
或許在另一個範圍，他的分數又比這個人高了。
所以，不懂的，我們就去弄懂它就好。
不用因為分數高而覺得自己很厲害，
也不用因為分數低而覺得自己很笨。

我把他的課本拿過來，放在他面前。
又去旁邊的書櫃，
拿了他有時會拿去看的自然百科，也放在他面前：

你看，你不喜歡看這個，可是你卻會去看它。
可是他們同樣都是給你知識的東西，
為什麼你比較不喜歡它呢？

我看他抬頭準備回答我的問題，便搶先說：

因為這個是在學校被逼著看的，所以討厭。

聽我這麼說，他認同地點點頭。
我繼續說：

可是逼你念書的是人，並不是它。
它擺在圖書館，就跟其他的書沒什麼不同。
只是它今天被選中要去學校給你們當課本，
你不覺得，它很可憐嗎？它不能選擇不要。
所以進去學校，所以被你討厭了。
可是它其實什麼都沒做啊。

他看了看我，然後緩緩拿起課本，
抿了抿嘴後，便點點頭。

好長啊！自從那次以後，
他就愛上（不是），我發現他的成績有回昇的現象。

結果我老公說，其實是因為把功課變好的話，
他就可以假藉是我們教的好，
家人也會覺得來我家對他成績有幫助，
而准許他盡情往我家跑。

什麼！？不是真的覺得我說的很棒而改變嗎？
我一度沈醉在自己怎麼那麼會教小孩的幻想裡！

老公：妳說的那些我本來就是這樣想的啊，
所以覺得嗯～真不錯，妳跟我想的一樣。

我：聽你在…（比著叭噗的手勢）！！

好了，
快樂的小家庭時光就在我二十一歲時面臨第一劇變。

我唯一的親人，爸爸辭世了。

沒有什麼隱疾、沒有任何徵兆、沒留下什麼話。
就這樣在睡夢中悄悄離開。

這對當時還在念書的我造成莫大衝擊。
因為家計全是靠爸爸一人撐起來的。

依靠頓失，可是生活還是得過，後事也得處理。
這一切首當其衝的現實就是錢。

這讓沒在賺錢的我手足無措卻也無暇哀傷。

本來打算放棄學業開始出去謀生了。
但被男友制止。
他說我就快畢業了，如果因為這樣就放棄課業，
就太前功盡棄了。
叫我考慮課後兼職的方式，
他也會去找打工幫忙補貼不足。

想當然怎麼捨得拖他下水，還是請他專心上課。
不過在那段期間他還是很貼心地會幫我帶吃的來。

慶幸的是在煩惱接下來的錢該怎麼來、
怎麼才足夠之時，意外得知爸爸還留有一小筆存款。

雖然不多，但至少負擔完後事的開銷，
還清跟師長借的錢後，
已足夠讓我有緩衝的時間去找兼差了。

我開始過著白天上課、晚上兼家教的生活。

那時因為下課只在家停留一下子就又得走了，
和小弟弟的交集變的很少。
回到家他也被家人接走了，
只剩下男友還會在家裡等我。

估計也是這段時間他從男友身上挖了不少我們的事吧= =

那段時間男友怕我晚上一個人會承受不了悲傷，
所以乾脆住在我家陪我度過每個夜晚，
我們常利用下班後的時間散散步、聊聊天。

和男友交往的日子，男友為我付出的種種，
再加上去當兵出來後我們的感情依然緊密。
我一直深信不疑我們會一直這樣恩愛下去。
想都沒想過我會有跟他以外的人交往，甚至到結婚的一天。

而一切美好就在他正式工作後迅速崩壞。

這讓世界繞著他為中心轉的我，
在那段時間過的比喪父時還難熬。

那算是我人生中第二次的劇變。

對了，
貼心的小男孩在那時還跑去跟家人說我爸走的事。
所以當時他的家人還包了白包給我，
算是感謝那段時間對他們家小孩的照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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