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爸爸 - 家務

自小相交的死黨對我說：妳有一個好爸爸，對妳真是好的沒話說。

我想是吧，相對於她那好賭好酒、喝醉就打老婆小孩、還拿漂白水潑她眼睛的爸爸，
我的父親真是好的沒話說。

我爸抽一點點煙，每餐也只喝小半杯高粱酒，茶葉有就喝，從來不問好壞。他賺的不多
，但是每一分錢都拿回來交給母親，從來不藏私房錢，零用錢花的很省；午休時間還
會去兼個代批文書的外快，一個中午多賺個100元。

他從不說自己的事，也從來不問我在想什麼；但他是很疼我，愛的非常堅定而執著。
偶然間他發現我喜歡喝蜜豆奶，半年來不間斷的從福利中心整箱整箱的買回來放在家中
，喝完馬上補，直到我鼓氣勇氣說不想再喝了為止。接著北海鱈魚香絲、波特多洋芋
片、M&M巧克力，只要他看到我買了什麼，每一樣都會持續地整箱買回來，直到我不敢
再吃為止。這些零食直到我搬離家很久後，才敢自行去買來吃。

他沒有別的嗜好，上下班之外的時間，看他躺著看電視是我唯一的印象。出門要走路
很累，又花錢，更何況開車危險騎車更危險。上山下海是他口中那些不知死活的人去
做的；每次新聞讀到山災海難，就再三告誡我這些人有多活該，那些危險的地方本來
就不該去的。他很愛我，當然也很擔心我的安全。如果不是我媽的堅持，學校的戶外
教學、同學約去旅行、朋友一起郊遊踏青，我都不可能有機會參加。

他也很愛我媽，愛屋及烏，只要是她娘家的事，他無不盡心盡力。她的兄弟們要找工
作，他拉下臉去關說想法子塞缺額；姐妹來家裡玩，他會把桌上最好的菜，挾到她們
的碗裝不下胃也吃不下為止。因此當我媽說要離婚時，外公很生氣的說：不准。妳先
生有什麼不好的？他對妳和我們家的人，都好的沒話說。婚姻可以形式上的綁住一個
人，卻無法評斷是非。我媽不再提離婚，她直接搬了出去。

他是一個作息非常規律的人，退休之前準八點出門坐交通，晚上準六點回到家，然後
半個小時內要開飯，接著洗澡、看電視、準十點上床睡覺。假日則是一樣的時間起床
、睡覺，只是中間辦公的時間以看電視取代。沒有交際應酬，沒有朋友聚餐，不跟親
戚閒聊，更不會喝的醉醺醺回來要人收拾，一點都不麻煩別人。

他很不喜歡動，除了上班之外，對於要花力氣的事都覺得麻煩。因為下了樓梯還要爬
上來，所以退休後就懶得再出門。懶的交際，所以也不再有任何的同事、朋友與他連
絡。懶的剝皮，所以很多水果都不吃。懶的自己入睡，所以習慣性的吃了近20年的安
眠藥，直到腦子發生錯亂瞻望而送醫。懶的花力氣大便，上廁所完全依賴浣腸藥幫助
排便。

他的生活規律，每日如一；然而一但這樣的規律被破壞，便會暴跳如雷。他雖沒有嗜
好，但對於生活有許多源於過去經驗的主張，為了愛為了保護，家中的成員是必需要
遵守的。我家的夏天窗戶是緊閉的，不是因為開冷氣，而是「外頭的熱氣很毒，進來
對身體不好」；動手開窗，他會持續的過去關上。餐桌上不准出現蝦蟹，因為他年青
時曾吃過一次肚子痛；不能有高麗菜，當年他在軍隊時看到很多士兵吃到這種菜中的
蟲導致眼盲；而這些有害的食物是不能讓我們吃的。

他非常的愛我們，這是無庸致疑的。從小到大，他只打過我一巴掌，因為我在夜市迷
了路和他失散了，自己找路走回家，沒有等著他來找到我。三十多年的婚姻，他也只
打過我媽一次，在知道她有別的喜歡的人之後。

在我媽終於搬出去後，我和爸爸一起又同住了五年。他很愛我，愛我的方式就是希望
我和他有著一樣的生活。退休後，他早上準八點起床，每個小時來一次敲我的門，直
到我也起床；十點上床後，每個小時起來上一次廁所，直到我也熄燈睡覺為止。晚歸
他會擔心，坐在客廳亮著燈直到看見我進門；有了行動電話之後，我的手機曾經出現
過四十多通來電顯示，都是在十點到十一點之間出現。

這些事都沒有商量的餘地，他話很少，也不愛吵架，就算發脾氣，也頂多摔東西不打
人；但是之後他會執著地把每件事繼續調回他想要的樣子，直到我們放棄自己的改變
，跟著他「正確」的規則生活下去。

就這樣，在我媽媽的支持之下，終於我也在大學畢業後第一年就搬了出去。

我不能不說他是一個好爸爸，比較之下，誰說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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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紅顏刀, 殺盡天下無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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