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兵 - 單身

　　
很久沒去爬山的我，最近又興起一個人爬山的念頭。
於是今天下午毫不戀棧地從圖書館走回家後，
從背包裡搬出幾本厚厚的書本與用不著的物品，
背著輕便的包包，提著一壺水，坐上了往登山步道的公車。

好久沒到這兒來了。
一年多前的暑假，常常到附近的診所復建的我，
總是在療程甫一結束，便走到斜對面不遠處的登山口，
一個人爬上那綿延直上的石階。

一路在車上，眼睛總是望著似乎是開始轉灰的天空，
一邊祈願著天色千萬不要暗得太快，
一邊又有點躊躇著要不要堅持爬山的行程。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
心頭轉而期許自己今天可別在山裡又迷了路。



一邊踏上石階的我，還遇到了對我說「加油」的老伯。
果然沒有好鍛鍊運動意志的我，體力還是整個嫩啊~

走著走著，又到一年多前遇過的叉路，
我心想這條路它不只荒涼且不遠處還有兩座graves。
天色的確漸漸晚了，我還是別找我自己的碴了。
於是我繼續拾階而上。
　　但是後來我選了一條新路線來走。^^a

走著、走著，我很確定，我迷路了。
我想，果然我不適合開發爬山新路線。
正當想回頭循來時的路下山，眼前走來了一位先生。
我彷彿汪洋中遇上一浮木，眼神一對上他時便開口問了此路線下山的走法。
他講的話我不是很懂。

　　於是我便期待艾艾地開口
　　
　　「先生，我可以跟著你走下山嗎？」


他止不住地疑惑與訓話

　　「天已經這麼晚了，
　　　妳一個女孩子長得這麼漂亮、又不知道路，
　　　還一個人上山來？！」

　　（我知道有人吃飽飯看到這兒可能要吐了，但就稍微鍛鍊意志忍耐一下吧！）


得到他的默許之後，我便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後頭。
其實我心裡還是擔心與害怕的。
對陌生人的不信任感，讓我在心中拔河到底要不要跟著他走下去；
但是不熟路的我，看起來親切的陌生人，似乎是可以結伴而行的吧。

　　 剛開始跟著走的路徑，我真的沒有印象來過，所以我也有點後悔自己的大意。
走著走著，是我一年多前曾經踏過的那條下山的石階道，
　　 我的心也隨之比較穩當了。
我像迷了路後的孩子，因擔心與膽怯稍稍平撫後的語不停歇，
我開始向陌生的先生說著我去年第一次在這座山迷路的事情。
話到這裡，我提起了在比迷路那次稍早前，我曾經遇到一位非常慈藹的老伯伯。


那一次，走到與石階道交岔的小徑前，
我遲疑著要不要選擇這條我曾經走上一小段、
　　 然後發現有兩座graves後很挫地馬上掉頭的路線。

　　 遲疑的當下，一個看起來很健朗的老先生追上了我的腳步，馬上就要越過我身旁。
我開口問了他關於這條我所陌生的新路線。

老先生自在地說
　　
　　 「妳可以跟著我啊」

於是我就開開心心地跟著他走上那條小徑。


一路上，老伯伯很健談地與我分享許多生活中的感悟與人生中的經歷。
我很專心地聽著，在我能有所回應的地方，也自然地分享我自己的想法。

老伯伯說

「現在許多年輕人都不運動了，聽說還不少人喊肌腱炎，
我看是電腦打太多，都抓來運動、運動吧～這哪是什麼病！」

聽得來為患了肌腱炎的肩膀復建的我噤聲不敢語。


老伯伯又說了許多自己年少求學就業的事情。
在日商工作的契機，讓自己學了好些年的日文，甚至寫起日文書信。
幾番調動後的變遷，轉換了工作跑道，
　　 而如今已從自己熱愛的工作崗位上退休了好幾年。

　　 也對我分享了一些家人的點點滴滴。
女兒年紀也長了，有自己的家庭。
求學時代一直努力不懈的她，每晚挑燈苦讀的樣子總讓他不捨與無奈。
成績好得理當考上了醫科，現在也行醫多年了。
而唯一的孫女，年幼時因車禍意外而截肢殘廢，
所幸後來也裝上義肢，大了也飛往美國攻讀學業。

「兒孫自有兒孫福，這是我管不上手、也不該多管的。」


我們一起走過陽春的石階道，也經過煞風景的柏油路，還有濕滑的泥土路。
踏下那架高的木頭棧道，心情輕盈得就像這下山的步伐。

　　 思緒拉近，我對這領我下山的先生說

「曾經有一個非常好的老伯伯帶我走過下山的路。
之後的一次，我試著摸索我們曾一起走過的路。
　　　 雖然當中迷了路，但是最後我還是找到了我們一起走下山的路。」

在這段最新的迷途中，我回憶起這段往事。

想起那一起走下山的傍晚，天邊還有一抹彩霞，
我知道今後一別，此生或許再無攜步漫談的一天。
我將銘記一切於心。

那時的笑語與人生教誨，讓我思念起逝去多年的外祖父。
奇異地一解這長長的孺慕的思念。


　　 這位先生一路教誨不斷

「女孩子爬山要攜伴同行！」「這裡很偏僻妳知不知道？！」

「遇到壞人妳怎麼辦？！」

　　　「妳看現在天已經全暗了～要是還在剛剛那裡，我看妳要哭了吧！」


謝謝這位先生，你是一個善良且熱心的陌生人。

謝謝你，因為有你，我在黑暗中像有一盏燈火指引方向。

　　　我明天會小心的。

我明天只會爬那一條單調的上山的石階道，再原路下山，
不會再繞進那蜿蜒崎嶇的山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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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一夜風吹去，只在蘆花淺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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