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 異國戀

上次見你是一年前了，八年分離與重逢。
人生總是充滿意外，我的婚事告吹，辭職，休了很長的假。
非常感謝神，我的經濟供應一直無缺，祂甚至讓我去了一趟美國。

分手後半年，你又來了。一如往常傳著各式照片，上次看著還正在裝潢的新房子
已經漂亮完工，各式傢具好有你的風格。

「妳喜歡這間嗎？」你一邊帶我繞繞，一邊和裝潢師父討論著細節。
「這裡要打掉作成衛浴，到時就有一個舒服的浴缸。」你歡欣分享著一切細
節，我苦笑。當時總以為要嫁做人婦，對我而言哪裡來的以後？
房子髒的要命，灰塵滿天。我喜歡那個室內的拱門，很有一點南歐的味道。
而你總是喜歡我的喜歡。
「這棟房子很老囉，上百年吧。」我討厭歷史課，卻著迷於老東西。
你訴說著慕尼黑房價有多貴，免不了家裡還是要幫襯點才行。算一算，比起
台北其實還是輕鬆不少。你的未來不會有我，不免一些惋惜，但總之替你
開心，越來越有成熟男人的樣子。

在美國時你的訊息每天都來，電腦白癡如你居然智慧手機用得挺上手。
「親愛的女爵,這櫃子是中國來的古董喔！」「哈，你怎麼確定它是真古董？」
「有證書的嘛～」證書？中國來的東西，證書可靠嗎？
時不時總哀號一會兒為何我選了美國不是歐洲。
「妳知道我永遠都歡迎妳來的！」親愛的，神帶我去哪，我就去哪。

在我的存款出現令人緊張的數字，開始投遞履歷找工作之時，你說，來德國吧。
來，我們去完成十年未竟的巴黎之行。
老實說，我經濟不如剛辭職時寬裕，還記得上次在德國一步也不敢踏進餐廳的
窘況，更別說光是機票錢我就肉痛。
「快！告訴我機票要價多少？」你聽著我的拮据，先問了機票。其實我擔憂的可
是不只機票啊...但似乎，你並不在意我的拮据。我大概知道你打算負擔所有支
出。不得不說，很感恩，也很窩心。

我懷念睡前我們並躺著，你用手機學著伊朗文，我讀台灣帶的小說。這是我心裡
無聲勝有聲的時刻。

值不完的夜班，總是抓狂的病人。過個聖誕與新年，你的同事們都未回鍋。
大批實習生冒出來，姪子傳染流感給你，於是拜訪計畫毫無進展。
你說一月初才能確定假期，得先和主管們討論過。

我寫了一封長信，說，任何理由取消旅行我都欣然接受，只要別讓我白白空等著
沒有期望的事。老實講，經過這些年，我最討厭嘴巴說說的人。
你給了我值夜辦公室電話，要我立刻打。原以為是為了旅行，你第一件事
問的是婚約取消的原因。像個心理諮商師似的，你同意，你不同意，你理解。

你說，你全然明白我的擔憂，請我等等，你絕不是空口胡說。

回顧歷史信件，赫然發現十年來你真的數次邀請我，一直一直沒有放棄。
我，也從未答應。
總是很多原因的：工作、假期、這些、和那些。
你開心，我終於自由地不工作，甚至開心我還沒有開始工作。
「妳還沒定下來，太好了！」

和相交多年的姊妹們提起你，她們都說，我們當年相處的非常好。
不同圈子的朋友，口徑一致的評語。
為什麼我記得的過去卻好少？真的？我們很好？
這幾年總像患上失智症之類，好多過去似乎都不存在我腦海裡。

這一次我會不會比以前都勇敢？能不能對你坦白？告訴你我多麼想和你試一試
認真的關係？能不能告訴你，我對你有多少疑慮，又有多少想念？

可不可以，好好地成行，好好地相處？在我們這個年紀，已經經不起太多走走
玩玩的關係。

我有好多期待，也有好多不確定。這一次，我打算不靠著自己的努力，把這些
期待與盼望都交給祂安排。

無論結果，我欣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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