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一天，卻不捨道別 - 異國戀

半年，這是我們交往的時間。

而今天，更精確來講是昨天，是我們交往最後一天。


一年前，回母校訪友，因緣際會搭上了一班公車，是平時不會搭乘的路線。

快抵達預計下車的那站前，坐在走道另一側的他，起身研究著公車路線圖。

隨口問了句是否需要幫忙，他笑笑的搖搖頭並道謝。

天，這個人的笑容真陽光。


下車，找著捷運站入口，這是我第二次到這個地方，花了點時間。

終於找著了，轉頭一瞧，東張西望的他前進的卻是捷運站相反方向。

估摸著他應該找得也是捷運站，琢磨著到底要不要叫住他，

幾秒後視線交會，朝他揮了揮手，比了捷運站方向，然後轉身離開。


捷運站前的馬路口，碰上了紅燈，幾十秒的等候，他也來到了身邊。

簡短交談了幾句，過斑馬線的路上，他問了該如何購票。

到了機器前，向他確認是否持有悠遊卡，皮夾裡掏出來的，是母校的學生證。

畢業數年，到了不同的城市、與所學逕庭的產業工作，難得碰見母校同學，格外開心。

問了他的目的地，與我的旅程有部份重疊，叫上了他：我帶你去搭車吧，碰巧同路。

一路上聊呀聊，知道他來自厄瓜多，知道他來念IMBA，知道他要去西門町。

下車前，交換了電話、臉書，又認識了一個新朋友。


後來，他總說要拜訪我住的城市，我們卻總是擦身而過

他來，我不在，一次又一次。

臉書上斷斷續續的、天南地北的，聊著。

有一回，忍不住虧虧他：不是總說要來找我玩嗎？怎麼講了幾個月了還沒看你出現。

那個週末，是我們第二次相遇。


然後，我們交往。


交往初期，他很喜歡韓國的女子團體，告訴我韓國女孩好漂亮，

委婉告訴他可能不是天然的，他開玩笑說我嫉妒。

嫉妒就嫉妒吧，你看美女，那我就...韓國男孩的臉蛋，真的不是我的菜呀...


第一次碰到飯前要禱告的對象，看著他禱告完，我再開動，後來也成了習慣。

到了寺廟，我合掌膜拜，他一旁觀看，後來也成了習慣。

幾次跟著他上教堂，聽過了中西英版的彌撒，也是一種趣味。


第一個，他是第一個告訴我，我有贅肉，然後押著我去運動的傢伙。

原音重現是: you have fat!

對一個每天長坐超過10小時辦公的我來講真是情何以堪...

大哥，我的BMI也才破20，你也太嚴苛了，這是我當下心中的OS。

帶著我重訓，逼著我重拾荒廢已久的慢跑，再加上有氧運動和游泳。

這傢伙是專業的，其實他是個教練吧，被荼毒的我心中偶而這麼想著。

舉著啞鈴，感覺到了極限，他會說: two more! C'mon, you can do that.

真是太抬舉我了。


其實，都是甘之如飴。


第一次搭火車一同出遊，很開心，是第一次的過夜旅行。

在福隆被曬成了黑炭，兩天回憶卻彌足珍貴。

包括被他毫不留情的丟下水，也包括騎馬打仗被三組人馬圍攻後終於落水，

包括音樂祭後的煙火，包括夏夜裡話家常。


最常一同前往的地方，扣掉健身房，就是大賣場。

愛買、好市多、家樂福，或是頂好全聯，手拉手逛著晃著，有種簡單的幸福。


在我加班到三更半夜凌晨一兩點，他只要求我到家得讓他知曉，

只提醒我過馬路要小心，從不覺得這個工作狂實在不正常。

在職場上我滿是挫折就要站不起來時，他不是鼓譟著辭職，

而是一再提醒不要針對個人，要我腦筋想清楚困境到底在何方，

一步一步引導，領著我離開死胡同，很感謝他。


可拉美人的天生熱情，不只對另一半，也對所有的朋友。

看他好多與異性勾肩搭背的照片，其實我曾經不安卻不曉得該如何開口，

但他與朋友在臉書上閒聊，卻從不避諱我在一旁。

在擺盪中我選擇相信他，即使心中仍有雜音。


今夜，抑或昨夜，一切明朗。

終於清楚明白他寫下，他的愛，一句一字，我收下。

可惜這一切，真的太晚、扼腕。


這半年，他一直嘗試著要在台灣找份像樣的工作。

然而，台灣供給的缺，幾是英文老師。

我們相像，所以了解，在這地方他的舞台難尋覓。

拉美，才是他的戰場。

而我，還沒成熟到能在異鄉開疆闢土。

錯的時間遇見對的人，是一場美麗的錯誤。


終究他將重返故鄉，而終究曲終人會散，

那麼一剎那，以為即將魂斷腸，可惜沒有，太過理智的吞下了一切。

甚至還能說出：用臉書訊息說我愛你這種行為，真的爛透了。

試圖和緩著，一片淒迷哀傷。


現在是凌晨四點多，再三個小時要開會，兩天睡不到八小時，其實很疲憊。

然而心中一片雪亮，知道自己需要一個出口，

因此，我在這裡，把這半年寫下。


04:12 a.m. 07/11/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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