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兩三事 - 單親

哥哥跟老闆請了今天的假，昨天下班便帶小瑜回雲林給外婆看了。我跟哥哥
都離家得早，向來只顧自己生活，這兩年又住一塊兒，「團圓」這事才漸漸返回
心上，變得好像真有一點必要。說來，哥哥恐怕也是有些惶惶不安。阿嬤年初過
世前，老跟我們說她夢到年輕時候的斷片，清明節回雲林探望外婆，她竟也講起
同樣的話，聽來自然惹得我們心頭發毛。哪管以後生變，再不給外婆看看自己此
時所愛，怕是要來不及了。

現在想來，我似乎也已經許久沒有真正過節。媽媽還在世時，我們一家子和
其他幾個家庭，總會齊聚在她教職員宿舍外頭的庭院烤肉。長輩們喝酒談天，幾
個小孩在一旁玩耍，餓了靠近爐架就有東西可以吃，咕嚕咕嚕喝掉整瓶可樂，又
繼續扮家家酒紅綠燈。其中幾年遇雨天候不佳，我們躲進屋子裡繼續玩也不礙事，
心想大不了就沒有月亮可看嘛，小孩子哪懂什麼陰晴圓缺。

上高中後住到外頭，想著自己反正是一個人，也沒特別掛心過不過節，倒是
身旁的好姐妹，總還會提醒我月圓中秋。記得那時候，豆子怕室友全返家剩我一
個，硬是拉我一起去她外婆家烤肉。室友們也會從家裡帶些月餅柚子什麼的，提
早一些回台北陪我。昨日接容打來的電話，說要約個時間碰面。掛掉電話算一算，
這已是她帶鳳梨酥給我的第五個年頭。傍晚從她手中接過一大袋食物，容說她媽
媽還替我準備了雞湯，交代我自己加熱了吃。雖然這已逐漸成為我們每年固定的
會面，但一個未曾謀面的長輩，每年都在容的轉述中令我深感窩心。

我不曉得，我是否太容易感知生命的變化無常，只是，好像流行歌唱的，當
時的月亮，曾經代表誰的心，結果都一樣。那是15、16歲吧，C毅然地與我斷了
連絡，隔幾個月又在中秋發了簡訊給我，十個字讀來那麼傷人，現在想起卻已經
經是七年前的事。那些愛過的、陌生的，或許都不再是原初的模樣。告訴我，日
子一頁一頁翻過，你還介意舊日的拉扯爭執嗎？傷口還發疼嗎？還會想我嗎？

好像誰都能朗朗上口的詞句。但願人們都健康安好，愛過的陌生的都沒什麼
要緊，反正近遙之間，也是共看同一個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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