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難盡 - 家務

其實我對我爸爸的觀感與情感很複雜，總是很難去釐清我到底愛他還是恨他。

又他到底愛我還是在傷害我呢？

或許打出來，就會思緒比較清晰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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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明天要出國了，可是我心裡是一陣解脫的感覺。


爸爸退休之後到大陸去做教育訓練，每個月回來一到兩個禮拜，

這一到兩個禮拜，就是我痛苦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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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在社會上算是很有地位，家裡也沒有經濟問題，外人看起來似乎是人人稱羨。

我也知道很多時候，有這一切實質的經濟條件，好像也應該要知足了。

親戚之間總是跟我說：「你們家應該都不缺錢吧！」

如果是有關求學或是一些必要的支出，我爸爸一定二話不說的支持。


可是我爸爸在家裡，非常的大男人，他總是把他在公司的那一套搬回家。

在家他也必須是高高在上的主管，對家人頤指氣使，卻又抱怨享受不到天倫之樂。

以下很長，我盡量有條理的寫，可是十幾年的記憶，有點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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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從我有記憶的日子裡，爸爸從來沒有幫忙過家裡任何一件事。

他回家就是蹺腳看電視，小時候曾以為自己很得爸爸的寵愛，用盡各種辦法要讓他幫忙

，不要大家在忙打掃的時候他還可以自顧自的享樂，但是永遠徒勞無功。

因為他的幫忙，也就是「拿放大鏡檢視大家做的成果」，然後覺得不夠好，再使喚大家去

做。他曾經為了貼春聯這件事，拿尺去量春聯與門兩邊的距離。


2.爸爸想要做什麼，誰都沒辦法阻止他。

半夜三四點要喝茶就把我媽挖起來陪他喝，不管我媽隔天五點要起床。

而這樣的生活過了十八年有。（因為我十八歲以後上大學媽媽就不用這麼早起了）


看了一間房子很喜歡就買了，不管是不是在很遠的郊區，（我住台北，房子在桃園）

結果就是我們小孩都不願意去住（都在台北唸書），只好我爸自己去，去完回來就對我們

發脾氣，說我們都不聽話，那邊山明水秀，我們都不識貨。


他忽然有什麼新的想法見解，不管現在正是吃飯時間，還是晚上十一點，他就會把全家人

都叫出來聽他長篇大論，正在吃飯的話，就聽到菜都涼了再說。

晚上十一點開始的話，通常講完大概是凌晨三點左右。

不是沒有請他注意時間過，只是這樣會惹惱他，然後他就會像報復似的講更久。


吃飯的時候吃得少一些，他就會逼我一定要多吃，有時候真的吃不下，我就說我吃很飽，

他就會用一種很嫌惡的眼神看我，好像不吃就是沒救了。


高中選組時，大概所有的人都知道我要選三類，只有我爸說：「女生選工科幹嘛？女生就

是要踩著高跟鞋去上班阿」，硬逼我選了一類。


3.爸爸是個完美主義者，而且想很多，城府很深。

拿到駕照之後，開車載我爸媽，為了我用兩隻手指去壓雨刷桿，念了我四十分鐘，

（他的標準是一隻，而且一定要用小指，手勢，timing都要和他的標準完全一樣）

還說如果太大力而損壞雨刷，誰知道什麼時候要壞掉？多一點，少一點，以他學機械的角

度來說，那可是差很多的云云。

連發動引擎時的聲音比他的標準多約不到0.3秒，他也要念半個小時，還說因為這一點點

的差別，就是你和路邊那些乞丐的不同。

此外我可能有一點點駝背，但是我想還在正常人範圍，就是一般女生那樣。

為此我爸已經念了不下五百次有。

他每次看到每次念，可是我已經是成年人了，挺起來也沒有辦法跟天生挺立的人比

即便是我已經很努力挺起來，他還是要念，告訴他我已經努力了，他更是念。

好好的告訴他我有在努力，他終於講不過我，就開始批我頂撞長輩，大逆不道

出去工作一定也會這樣頂撞上司，然後會豎立很多敵人。

可是就我看來，我只覺得他當下面子掛不住，所以見笑轉生氣。

當然，染頭髮，戴隱形眼鏡，穿太短的裙子都是不被允許的。


4.只要有人說我爸有錯，他一定花時間跟你辯到他對為止。

可是我只是要跟他解釋我當下的想法，他就說我就是會辯，不懂得聽諫言，


小時候曾勸過他不要抽煙，他花了兩個小時說他抽煙是對的。

一直到他最近腫瘤指數有點異常，不到一個禮拜，把他幾十年來的煙癮戒掉了。

有一次我被口水嗆到所以咳嗽，我爸就跟我講咳嗽要注意云云，因為他講了快一個半小

時，我想要趕快結束話題，所以我說我只是嗆到口水，他又罵我說聽話要聽重點。

後來我有一次聽他講完之後，我複述一遍說：「所以重點就是XXXXXXXXXXXXXXXXXXXX」

一句話。然後我爸又火大了，又說我態度很差，針對態度差又念了一個小時。


5.我爸爸不會對小孩體罰，可是我真的很害怕他這種念法，而且講話非常尖酸刻薄。

他常常說哪種人是人渣，說給我們小孩的先天條件多好（就是他的基因多好），

是我們都不懂得珍惜（單眼皮，黑頭髮，粗眉毛，骨架大，我不知道是哪個基因很好？）

，都他家的小孩最帥最美，別人家沒一個好看的。

然後說我們如果不照他的話去做，就只能跟路邊那些廟柱阿，乞丐阿一樣。

（抱歉不是對這些人有歧視，只是我爸爸總是自認高高在上）


6.雙重標準。

我們家有三個小孩，我與兩個哥哥，我大哥在他國中的時候離家出走了。

我與二哥大致上都很乖，也很努力唸書。

我覺得我與二哥和其他的人沒有什麼特別不同，可是在家裡，就是會為很多芝麻小事，

被罵得一文不值。

我爸爸念我二哥當兵回來還沒有每天折棉被，

我反問我爸說：「爸爸你當完兵也很久了耶，可是你沒有折過棉被耶」

我爸支吾了一下，說：「那是你媽的事」

我爸開車總是超速，我媽提醒他，我爸就說：「超一下又不會怎樣」

換我媽開車，我爸就一直盯著，然後一下說太快，一下說要換車道，一下說太近。


7.只要到親戚家，我爸與他人對談，三句就會講到他的豐功偉業。

常常買新車，也只是要跟親戚炫耀他很有錢，其實我們家沒有這麼有錢，可是他總要誇

耀個好幾倍才開心。

而我們只要從親戚家回家，就是我爸秋後算帳的時候，哪個時間點做了什麼事他看不順

眼，在回家的路上他就會開罵了。有一次他拿出手機來照相，我問說幹嘛要照我，結果在

回家路上，他就說：「我告訴你！我就是要讓你知道，你看你那個站姿，你看，像個人嗎

？我都恨不得錄影下來，你再不聽，我說阿，沒辦法，佛渡有緣人，總有人要飛黃騰達，

也總有人要跟路邊那些人渣一樣」

然後我跟表哥表姊開心的在講話，回家路上他就會說：「人長大了，不要再講那些五四三

，你應該要提升你的身份，你的談吐，你講話就是這樣沒有心機，你以為人家會因此尊重

你？」

所以我只要去親戚家，都會變得超拘謹，因為根本就不知道回去又會因為什麼原因被罵，

不過這樣的結果就是我爸又會抱怨說我們家的孩子都不懂得跟別人互動，只會傻傻的楞在

那裡。

我爸還會偷聽我跟男友的對話，有時候有甜言蜜語，我爸還會罵我說不要這麼幼稚。



8.非常的外貌協會，而且是他主觀的標準，更甚者他的標準很奇怪。

我爸曾經拿了一件我媽那個年紀(五十好幾)穿的皮毛大衣，給22歲的我穿。

還說：「多適合我女兒阿」，妙的是我媽居然還說：「真的很適合！！多好看」

我的衣服顏色很跳的，我爸就會對我皺眉頭，以致於我穿著都很保守，但都還在同齡範圍

然後我媽就會一直念我：「你為什麼要穿得那麼老氣？」再把那件皮毛大衣給我穿= =


他不斷強調一個重點：「人絕對可以貌相」

長得醜的，如果爬到高社經地位，「那一定是他用奧步得來的」

長得ok的，爬到高社經地位，他就說：「看起來就是作主管的人」

所謂長得ok的，就是跟他臉型很像的。


9.總是批評我的朋友。而且只因外貌而批評

第一任男友雙方年紀都小不提。

第二任男友與我交往六年，從來沒有帶回家過，因為我知道我爸一定看不起他的職業跟家

勢，他是公務員，退伍軍人家庭，卻剛好是他最覺得沒出息的職業。

在我還沒滿20歲之前，我不確定我爸看到他，會講出什麼極其傷人的話。

第三任男友學歷，身高，長相我覺得都ok，重點是當時相處非常愉快。

所以我大四畢業的時候請父母和男友一起吃飯。

（我不是因為這樣才跟他交往，只是我知道這一任最少客觀上應該大家都可以認同）

結果回家我爸花了五個小時告訴我：

「他面相非常差，他牙齒不齊，他太瘦，他這麼聰明，一定其他地方有問題。

婚姻有八成都不會幸福，但你要對不起你的孩子嗎？

以後你女兒長得像他，你要跟你女兒道歉嗎？

你最好趁還沒交往深入之前跟他分手，我不會祝福你」


我自己不是個非常會唸書的料，但是第三任男友對我很好，我覺得能與他交往是我的榮幸

卻換來父親給予一個不會祝福的死刑。

雖然後來我還是有繼續跟他交往好幾年，可是這幾年我爸對他就是不聽不看不聞不問，

當作沒這個人就是了。


10.抱怨我們不與他互動。

我爸是個表情非常嚴肅的人，我的舅媽曾經問我：「有沒有人說你爸看起來像黑道？」

在家裡任何一件小事，他都會當作天大的事在罵，包括國家社會責任之類，總之一定會讓

你感受到「一根針掉到地上是有多嚴重」的壓力。

因此我看到他幾乎都是笑不出來的，因為在家裡，很開心的笑似乎是一種原罪，是一種

「不經大腦思考就生活」的人生觀，是不被允許的

可是他看到電視影集，小孩看到爸爸說：「爸爸我愛你」，他又會感嘆，叫我們要這樣對

他。

11.沒有出國唸書就是該死。

爸爸經常到各國出差，所以他最希望的就是把小孩送出國唸書，可是我跟我哥大概不想

在多花時間念上去了，畢竟都還有自己的人生規劃，他好說歹說，罵也罵了，勸也勸了

一直到他最進聽到我小姑姑的女兒兩個都出國去唸書，又要來遊說我們，頓時覺得很無力

似乎不出國念，他這一輩子是不會死心的，我都已經26歲工作好幾年了，他還是覺得那是

他的遺憾。


12.我們私自去別人家，一定會出事，別人也最好不要來我家，因為別人會對我們家有覬覦

總之就是之前某版友說的，感覺有被害妄想症吧，雖然我家是小康家庭，但是家裡面說真

的，比起別人的家裡，可能更普通更簡陋。但是我爸就是有這種心態，擔心這個擔心那個

所以什麼都不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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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學時期沒有能力去多思考我的家庭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在大學不由自主的去修了很多

心理學的課，因為我知道我心裡有結打不開。

為什麼我出外唸書時這麼有朝氣，在學校交友甚多，意氣風發，回家卻一句話也不想多說


跟爸媽只能報喜不報憂，出門去玩也都要先想好完美的劇本，

爸爸想與孩子互動，也就是他單方面的責備，給我很多的壓力，又一直辯解說沒有給我們

任何壓力，說：「我只是勸你們，但是天機都洩漏了，如果還不聽，我也沒辦法。」

我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勸。可是聽了，就是很痛苦。


我只想要找個有生活品質的工作，找個懂得與我分享生活的人結婚，這種平凡的志向，

似乎永遠都得不到他的認可。

有時候很想問：「我可不可以不要當你的女兒？我把你給我的一切換成金錢還給你，

可以給我選擇的自由嗎？」「我以後加倍的養你，你可以對媽媽好一點嗎？」


我很感激他確實有給予我們許多待人處事的方法，但是他同時也強迫我要全盤接受他的價

值觀。

自從跟我媽媽說我覺得爸爸給我很大的壓力，媽媽居然轉達給我爸聽，我爸跟我的相處模

式就變得很奇怪，他看到我就嘆氣，覺得反正我聽不進去，沒救了。

可是一方面他想到，又要抓我來念一念，念到一半又說「算了反正你也不會聽，又覺得我

給你壓力，我沒有給你壓力，也不是要罵你，不過，唉～這種事要靠緣分啦」

我每聽一次就覺得被傷害一次，可以這樣用言語一再打我巴掌，又說「我沒有打喔」


我媽總是問我說：「你們有沒有想過要回報父母對你們的關愛，你們有想過嗎？」

我其實很想要回她：「那你們有給我們心靈上真正的溫暖嗎？你們的關愛是真正的關愛嗎

？還是有條件的愛而已？」

為什麼我這麼依賴朋友？因為所有的失意、悲傷、挫折，在家裡都是不被允許的。

開心是不對的，天真是不對的，軟弱是不對的，年輕人的一切是腐化的。

你們告訴我們：「聽什麼流行歌，看什麼電影，這些都是膚淺的」

只有你們那個年代的歌曲，你們那個年代的電影，你們那個年代的一切，才是真正好的。


但我們也是人，也需要被支持吧，你們曾支持過我們任何事嗎？

你們從沒對我們笑過，要我們怎麼對你們笑呢？

你們體會對別人而言是小事的事，在家裡卻非要大革命才能擁有的感覺嗎？


很想要逃開這樣的環境，又覺得對不起父母這幾十年來的養育之恩，我真的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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